古董謎團第2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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劉老闆神神秘秘地讓人抬上來一隻巨大的箱子。

箱子上飄著一串數字:298635.5。

怎麼還有零有整。

就在我以為這就是箱子裡麵東西的價值時,劉老闆打開了箱子——

我看到的數字倏地變成了10580。

這劉老闆的好貨,怕是要翻車啊……

劉老闆對此全然不知,樂嗬嗬地給嶽翩然介紹箱子裡的東西:

「北魏陶俑,市麵上從未有過的形態,專家鑒定過了,是真貨。」

「嶽老闆幫忙看看,能不能上這個數。」

他雙手食指交叉在一起,比了個十。

這在行話裡是1000萬的意思。

嶽翩然戴上了手套檢查了一番,轉過頭給我遞了個眼神。

我悄悄地搖了搖頭。

嶽翩然脫了手套,神情淡漠地看向劉老闆。

「這東西,恐怕還不如您那一口牙值錢。」

「啥子意思?」

劉老闆滿臉驚慌,家鄉話都出來了。

「不闊能噻,這是專家鑒定過的!」

「既然是專家鑒定過的,劉老闆又何必找我來看。」

嶽翩然慢悠悠地喝起了茶,隨口問道:「哪裡的專家?」

劉老闆撓了撓光禿禿的腦門,「博物院的專家噻,好幾位哩,我看過他們的工作證,也托朋友打聽過,確實有這些人。」

嶽翩然拿出手機按下一串號碼。

「李院,想跟您打聽幾個人。」

她報出了劉老闆說的那幾位專家的名字。

電話那頭不知道說了些什麼。

嶽翩然嗯了一聲,「謝謝了,欠您一個人情,改天請您吃飯。」

掛了電話她看著劉老闆,神情很嚴肅。

「那幾個人,跟約好了似的,都在前天辭職了。」

劉老闆傻眼了,一屁股坐在了箱子上,「所以老子被人騙了?專家也會騙人?」

嶽翩然點了點頭,「從陶俑的造假程度以及所謂的專家鑒定來看,這是一起有預謀的造假。」

「建議報警。」我補充道。

劉老闆還是冇想明白,「這怎麼會是假的呢?」

嶽翩然指著陶俑身上深淺不一的裂痕,「隻要掌握好胎、型、釉、工、舊的訣竅,再用x光線照一照,以假亂真並不難。」

劉老闆一臉茫然,彷彿嶽翩然說的是天書。

「x光線是做啥子噻?」

「實驗表明,用x光線照射陶瓷釉麵,每一秒都會讓陶瓷釉麵的老化程度提早200年左右。」

劉老闆似懂非懂,但他至少知道這個陶俑是個徹徹底底的假貨了。

「他媽的!這群人坑老子!」

「800萬收了個破爛!」

「老子找到他們非把他們的皮扒了不可!」

嶽翩然起身欲走,「劉老闆,賣陶俑給你的那幫人恐怕已經不在國內了。」

劉老闆不甘心地瞪大了眼睛,「那這個虧我就白吃了?」

「劉老闆也不是第一天玩古董了,這個行當就是這樣,容不得一絲一毫的眼拙。」

嶽翩然那雙漂亮的鳳眼掃過滿臉憤怒的劉老闆。

「好在劉老闆家大業大,就當花錢買了個教訓吧。」

劉老闆哭喪著臉,「唉……本想賺一筆來著。」

我站在嶽翩然身旁,用胳膊肘戳了戳她,擠眉弄眼地對著那個裝陶俑的箱子使了好幾下眼色。

嶽翩然當即笑著對劉老闆說道:「我的助手好像對劉老闆裝陶俑的箱子很感興趣。」

「這個箱子?」劉老闆非常詫異。

「這箱子是買陶俑送的。」

「喜歡拿去便是,以後還指望嶽老闆多給我老劉掌掌眼。」

「再也不信什麼狗屁專家了。」

於是我真的厚著臉皮拖著那隻大箱子走了。

回去之後我得意洋洋地看著嶽翩然,「總算冇白跑一趟,這箱子值30萬。」

嶽翩然不鹹不淡地回了我一句:「看來顧小姐對木頭也挺有研究的。」

我佯裝謙虛,「還行,比不上嶽老闆。」

後來那隻大箱子被嶽翩然以50萬的價格賣給了一老外。

劉老闆知道之後又是一番捶胸頓足。

自從富德友那一次,董先生就跟人間蒸發了似的。

我明裡暗裡地向嶽翩然打聽過幾次,得到的回答都是:

「我從不過問董先生的私事。」

合著是我多嘴了……

這幾天嶽翩然也不在。

整個有名居忽然就成了我說了算的。

冇人來的時候我就躺在院子裡的藤椅上曬太陽,好不愜意。

「顧小姐,前廳來了客人,麻煩您去看看。」

大概是嶽翩然關照過他們,有名居的夥計對我的態度都很恭敬。

我拿開臉上的蒲扇,站起來伸了個懶腰,「這就來。」

剛走到前廳就聽見一片吵吵嚷嚷的聲音:

「真的不行,您就彆為難我們了。」

「這個東西真的值不了幾個錢。」

「喏,我們老闆來了,不信您問她。」

夥計像看到救星似的把我拉了過去,還給了我一個拜托的眼神。

我乾咳了一聲,「怎麼回事?」

夥計在我耳邊悄悄說道:「這位阿姨拿了一對大力金剛杯來,這玩意兒的市場價就是五萬呐,阿姨說這是他們家祖傳的寶貝,非得要一百萬才行,這不獅子大開口嗎。」

聞言我打量了一眼麵前站著的阿姨。

身上穿的衣服看起來有些舊了,整個人非常地侷促不安,緊緊抱著懷裡的盒子。

那盒子裡裝的應該就是大力金剛杯了。

大力金剛杯是南北朝時期貴族們用來喝酒的一種酒器。

因形狀酷似因陀羅的金剛杵,再加上自身重量極重,冇點力氣拿不動。

故名大力金剛杯。

材質從銅到玉石,應有儘有。

雖說也是南北朝的東西,但不同的材質差價巨大。

前幾年富德友的拍賣會上出現過一對黃金大力金剛杯,杯身鑲滿了寶石。

如果冇記錯的話,成交價格高達5000萬。

剛纔夥計說阿姨的這對大力金剛杯市場價就是五萬塊。

那應該是最常見的銅杯無疑了。

「阿姨,能把您的東西給我看看嗎?」

阿姨有些懷疑地看著我,「你是老闆?你能做主嗎?」

我在夥計充滿期許的目光之下,硬著頭皮點了點頭。

阿姨從盒子裡拿出了那對大力金剛杯。

邊拿邊唸叨:「這可是我們家祖傳的寶貝,曆史悠久得很。」

不出所料,確實是一對銅杯。

杯身上清清楚楚地飄著一行數字:49999。

夥計還報高了一塊錢。

我戴上手套裝模作樣地檢查了杯身,「阿姨,東西確實是南北朝的東西,但是價值確實也就是五萬塊,現在市麵上的銅杯很多,您可以去打聽一下,我保證冇有哪家能超過我給您的數。」

阿姨的臉頓時垮了下來,「怎麼才五萬塊啊,南北朝的東西就值這點錢?」

我把那對杯子放回盒子裡。

「阿姨,古董貴在一個『稀』字,這東西多了,哪怕年代再久遠,也不值錢了。」

「您考慮一下吧,五萬塊,行的話我們就收了。」

阿姨看著盒子裡的大力金剛杯,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,似是苦惱極了。

屋子裡靜謐無聲。

忽然——

她猛地抬起頭,眼裡竟然有了淚光,聲音也帶上了哭腔,「你是老闆,真的不能再加點嗎?這可是我太爺爺留下來的傳家寶啊。」

「抱歉,五萬是我能給出的最高價了。」

阿姨抹了把眼淚,「那我回去再和家人商量一下。」

我抽了張紙遞給她,「好,您如果想賣,隨時來有名居。」

不知道為什麼,望著那道落魄離開的背影,我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。

阿姨看起來很著急的樣子。

我刻意跟她保持了五米的距離,跟在她身後穿過了好幾條巷子。

最後看著她進了一處不太起眼的院門。

四下無人,我拉低帽簷悄悄摸進了院子。

院子裡堆滿了五花八門的雜物。

幾根竹竿搭成的晾衣架上麵掛著洗到失色的衣服。

我像做賊似的踮著腳尖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。

生怕碰倒了什麼東西弄出點兒聲響。

再走近些就能聽見屋子裡傳來的說話聲。

正在說話的女人低聲啜泣著:

「爸,對不起。」

「要不是我當初執意要嫁給那個混蛋,咱們家的錢就不會被他給騙走。」

「是我害了您啊……」

「孩子,不怪你。」

蒼老的聲音說起來話來很是費勁,卻仍在極力勸慰女兒。

「誰也冇想到那個畜生能乾出這種事情。」

「爸……」女人崩潰地哭了出來。

她吸了吸鼻涕,抽抽搭搭地說著:「我打聽過了,太爺爺留下的那對大力金剛杯可以賣個五萬塊,能頂一陣子,改明兒我去賣了吧。」

「我這歲數拖著也冇什麼意思了,彆糟蹋你太爺爺留下的傳家寶了。」

「爸您彆瞎說!錢我會想辦法的!您就安安心心治病!」

……

後麵他們說了些什麼我冇有再聽下去。

吹來的風揚起了竹竿上的舊衣服。

我撿起掉在地上的t恤,拍了拍上麵的灰,重新掛回了竹竿上。

夥計看我從外邊回來有些納悶,「顧小姐,您啥時候出去的。」

我笑了笑,「出去透了個氣。」

第二天,那個阿姨果然又拿著大力金剛杯來了。

夥計不在,隻有我一個人。

阿姨心事重重的樣子,「老闆,這個東西我想賣了,五萬是吧?」

我拿出那對杯子,舉在燈光下,仔仔細細地端詳了起來。

阿姨緊張不安地看著我,無意識地搓著手,「老闆,你昨天可是答應我了,五萬塊錢啊,該不會想反悔吧。」

「不會,您放心。」我放下杯子拿出手機。

「銀行卡號有嗎,這對杯子我收了,一百萬,直接轉賬吧。」

「有有有!在哪兒呢我找找……」阿姨低頭在包裡翻了半天,找到一張有些舊了的銀行卡。

她把卡遞給我的時候忽然愣了一下,「老闆,你剛剛說多少錢來著?」

我笑了笑,「抱歉,昨天是我看走眼了,您這對雖然是銅杯,但是用料上乘,造型也是少有的,值一百萬。」

阿姨眼睛一亮,激動地抓著我的手,「太好了太好了,我就說太爺爺留下的傳家寶不會隻值五萬塊錢的……」

我把錢打進阿姨的銀行卡裡。

阿姨拿著老式的翻蓋手機,又從包裡摸出一副眼鏡來。

盯著簡訊裡那串數字認認真真地數了好幾遍。

臉上終於出現了笑容。

我把那對大力金剛杯放回了我的房間。

晚上嶽翩然回來了。

來我房間吃飯的時候眼尖地看到了那個放大力金剛杯的盒子。

「我記得這屋子裡之前好像冇有這個盒子,收到什麼好東西了?」

「顧知春,你這可是中飽私囊啊。」

我一邊吃著炸得金黃酥脆的薺菜春捲,一邊隨手拿過那個盒子丟給她,「確實是好東西,嶽老闆要不考慮考慮從我這兒收走?」

嶽翩然半信半疑地打開盒子看了一眼,「大力金剛杯?還是市場價不超過五萬塊的銅杯,這是什麼好東西?你多少錢收的?」

我豎起食指晃了晃。

「一萬?那確實不錯。」

「一百萬。」我吃完最後一根春捲,心滿意足地擦了擦嘴。

嶽翩然眼皮跳了跳,滿臉的不敢置信,「顧知春,你是眼睛瞎了還是瘋了?」

「冇瞎也冇瘋,我知道這玩意兒隻值五萬塊。」

嶽翩然更不解了。

那張美豔的臉上就冇出現過這麼迷惑的表情。

「但是呢,人命值啊。」

我頂著嶽翩然震驚的目光,把前因後果都告訴了她。

嶽翩然聽完之後終於恢複了正常神色,「冇想到顧小姐還挺有善心。」

「行善事結善緣嘛。」

「原來顧小姐信佛?」

我衝她挑了挑眉,「我姥爺信佛,他教我的。」

嶽翩然回來之後我立馬成了一個閒人。

不用看店了,有事兒冇事兒地就往潘家園跑。

跑了幾趟還真讓我撈著好幾樣好東西。

轉手我就以友情價賣給了有名居。-